極短篇-痕–

突然有這麼一天﹐伊達成實腦袋裡起了一個疑問﹐

“片倉殿臉上的刀疤是哪裡來的啊﹖”

在米澤城的一處辦公廳裡﹐被問到這個問題的鬼庭綱元﹐連頭也不抬就一邊批公文一邊回問:

“很久以前就有的疤痕﹐你怎麼會不知道原因呢﹖”

“我……不好問吧﹖就像揭人家瘡疤的事一樣。”

成實一臉為難地盤腿坐在机子旁邊﹐猛力騷他那有如舞獅子般地一頭亂髮。其實不是擔心揭別人瘡疤﹐而是片倉小十郎老是一副不怒則威的態勢﹐總讓成實心裡倍感壓力﹐所以也絕對不會想去追問疤痕的事。

“哼﹐真想不到你也會顧慮這個。”

鬼庭瞟了他一眼﹐鼻腔裡發出不相信的冷笑。

“我可是比你善良太多了-----啊﹐這不是重點﹐那疤到底是什麼時候有的﹖”

被這種微小問題困擾很久的成實﹐整個人扒在桌邊黏著鬼庭要答案。

".......不是片倉他自己刮鬍子刮到的嗎﹖"

“那種傳言我已經聽人家說過上百遍了﹐不要再拿來唬我了啦~”

“......被政宗樣砍的。”

"真的﹗﹖"

“假的。”

“鬼庭大人~”

成實被鬼庭那種不當一回事的謊言氣得牙癢癢﹐因為有這麼一煞那﹐他真的相信政宗曾經拿小十郎當刀靶﹐而鬼庭也就是知道他會信以為真才這麼說。

“放心吧﹐能皮厚到勝任御用刀靶的人﹐我想除了你以外米澤城應該沒有其他人吧﹖”

“你這樣講我應該高興嗎﹖”

“我是在誇你啊。”

“~~~~~~~~!!”

這讓成實找不到話反擊﹐雖然能持續每天陪政宗練刀而沒有被抬進病房是讓成實自豪好一陣子的事情﹐但這事從鬼庭口中講出來完全沒辦法讓他高興。

“……那個疤痕﹐當然是在戰場上受的傷。”

鬼庭停下手邊的工作﹐想如果不滿足成實的好奇心﹐他可能會賴在這裡一整天。

“果然﹗對方是很難纏的武將吧﹖”

提到戰場的事﹐馬上讓成實忘記之前被戲弄的不快﹐並且興致勃勃的追問下去。

“不知道﹐當時戰場上一片混亂﹐怎麼可能注意到是誰砍到片倉的﹖”

“如果是在政宗樣身邊的話﹐一定是為保護政宗樣所受的傷吧﹖”

“不知道﹐有可能吧﹖”

“是哪一場戰役啊﹐我竟然會不再場……﹖”

“不知道﹐你不在的那一場吧﹖”

“…………..鬼庭大人﹐你就不能給我確切一點的答案嗎﹖這樣很不夠意思哦﹗”

被連續的“不知道” 搞到有些起毛的成實﹐發覺鬼庭似乎因為怕麻煩而省略了許多細節。而鬼庭則在對方將要發作的前一刻將之壓制下來﹕

“重要的事我會告訴你﹐但如果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請你自己去問片倉吧﹐對了﹐順便幫我把這個交給政宗樣。”

就這麼順手塞了一疊文件給成實。

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成實只得乖乖捧著文件離去﹐但走之前還不忘做無力的反擊﹕ “我拿過去嘍﹐但要不要過目是政宗樣的事。”

看著成實將門從外面閤上﹐鬼庭的視線並沒有立刻回到公文上﹐思緒被成實的話題稍稍帶離了辦公間。

是哪場戰役﹖鬼庭當然知道。那戰役就像是檔案夾裡分類好的文件一樣﹐存放在他那井然有序的思維裡。但也只不過如此﹐除了片倉臉上多了一道疤痕以外﹐這場戰役跟其他戰役相比並無特別之處。

每一場仗都一樣﹐瀰漫著煙硝味﹐塵土與血的氣味﹐悲鳴和歡呼﹐還有在殺戮的激情後所聽見的自己的心跳聲。

只要是能讓伊達家打贏這場仗﹐過程怎麼樣都無所謂﹔鬼庭抱持著這個信念為伊達家在職場和戰場衝鋒陷陣這麼多年﹐讓他最自豪的是自己能和先父一樣扶持伊達家﹐以精準並有效率的管理方式防止一群熱血笨蛋淪落成單純的暴走族。

關於片倉臉上的疤痕﹐不知情的人會認為﹐那也像鬼庭或其他家臣一樣﹐是一種為主上奮戰的勛章。不過鬼庭知道﹐那道疤痕裡還夾雜著過度的感情。








當他在戰役的結尾﹐看到伊達政宗為了這道血痕失控的罵人﹐也看到緊抱住歷劫生還的主子並且開懷大笑的片倉小十郎﹐鬼庭的反應是------伊達軍的成員都太血氣方剛了。年輕的政宗也就算了﹐竟然連一向嚴肅的片倉也有這麼感情失控的時候。


“哼﹐還真是一群讓人放下不下心的傢伙。”

將思緒拉回現實﹐鬼庭淡笑著緩緩點起煙﹐打算在重新埋頭工作之前先抽一管。

今日的鬼庭綱元也是自信滿滿﹐相信自己是伊達陣營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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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 - 小政side

夜半﹐政宗的寢室裡傳來輕微的談話聲。

經過幾小時的激情後﹐兩人仍依戀著彼此的體溫﹐小十郎把政宗擁在懷裡﹐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被窩裡閒聊著。

政宗一邊說話﹐手指一邊下意識地在小十郎臉上的疤痕上來回輕撫著﹐

“政宗樣......”

小十郎一臉“你不要再搔﹐那邊很敏感”的為難表情﹐政宗乾脆將臉湊上去﹐
以舌尖輕輕舐著疤痕上的紋路﹐

“又沒有關係﹐這是我的傷痕﹐不是嗎﹖”

一副“我就是愛這樣對待這條傷痕”的態勢﹐小十郎帶著傷腦筋的苦笑回答﹕

“當然是你的﹐政宗樣。而且你要的話﹐就算是整個人都在所不惜。”

擁抱主子的溫暖雙臂又縮緊了一點。












~end~